移工背債涉牛頭費高利貸，台印應協商安置費

印尼主張雇主分攤移工安置費，台灣要求協商。熟悉仲介市場人士分析，其中一大筆是介紹人牛頭費，另有財務公司放高利貸，兩國應協助移工解決背債，避免爭議造成雙邊傷害。

印尼移工經仲介媒合找工作，須貸款支付各種費用，還沒上工就負債累累。印尼政府7月發布新規定，主張由印尼地方政府和雇主分攤移工的安置費。這項規定預計先適用於漁工以及從事看護、保母、家務等工作者，明年初實施。

印尼對日本、韓國以政府直聘輸出移工，對由仲介辦理移工安置的台灣、香港、馬來西亞、新加坡等，則設有收費上限。根據印尼移工聯盟（SBMI）的資料，針對台灣的規定發布於2009年，廠工不超過1067萬印尼盾（約新台幣2萬元），看護工不超過1792萬印尼盾（約新台幣3.5萬元）。

但實際上許多移工被收取的費用和加計利息的貸款遠高於此。

曾在桃園當6年廠工的蘇洛托（Soroto）說，他近期想和朋友一起再到台灣工作，根據朋友介紹，他們找上一家在中爪哇芝拉扎縣（Cilacap）的公司。這家公司宣稱是雅加達某仲介公司的分部，有在印尼海外移工安置暨保護局（BP2MI）立案，他繳了4500萬印尼盾（約新台幣8.8萬元）後，卻發現是騙局。

印尼移工聯盟主席哈里安托（Hariyanto Suwarno）告訴中央社，到台灣的移工大約都被仲介收取3000萬印尼盾至6000萬印尼盾（約新台幣5.8萬至11.7萬元）間的費用。

哈里安托說，造成移工遭超收費用的原因很多。例如印尼和台灣的仲介市場都有「買賣工作」的現象，願意出錢買工的移工可以很快辦好安置手續。此外，移工透過財務公司貸款支付安置費，但印尼「缺乏監督財務公司的機制」。

一名從事移工借款業務的銀行界人士指出，印尼政府規定移工的貸款利息不得超過7%。但實際上，有些移工除了給仲介的費用，還要額外多貸些錢作為家裡的生活費；再加上他們本身貸款的條件較差，貸款利息就比較高。

多名仲介業者指出，自招募移工至移工抵達安置國，最主要的花費是支付介紹人的費用，業界稱為「牛頭費」，最高可到新台幣2萬元。介紹人會在印尼各地徵工，協助移工辦理各種文件，將移工帶到印尼的仲介公司報到。

從事國際人力訓練的凱達公司創辦人楊凱元表示，安置移工的流程多達20至30項。從準備移工戶籍謄本、身分證、畢業證書等文件開始，先得取得村長許可書，獲得印尼勞動部核准後，才能辦護照、良民證等；接著須取得台灣的核准，經印尼駐台代表處認證，再回印尼送交司法部與外交部等認證，才能申請簽證、辦保險、貸款等手續，進行行前訓練。

楊凱元說，很多移工可能從沒到過大城市，習慣找當地認識的人幫他們與仲介聯絡。這些介紹人往往不是看那家仲介比較專業，而是看誰給的介紹費高，「介紹費就越來越高」。每介紹一名移工的介紹費約新台幣一萬元至2萬元不等。

印尼人力仲介公會（ASPATAKI）秘書長楊燕田（Filius）指出，仲介業者處理一名移工到台灣安置所需花費約新台幣5萬元以下。印尼政府已表示，希望減少介紹人的介入，減輕移工負擔。公會會員已開始討論，盡量朝這個方向做。

不過，楊燕田說，要達到不透過介紹人的理想「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」。印尼是群島國家，很多移工住鄉下，辦個文件都要到其他城市，介紹人通常是他們的鄰居，移工比較信任介紹人，這是目前仲介業者遇到的困難。

楊燕田指出，現在聘雇印尼看護的台灣雇主已經要付約新台幣2萬元，由台灣仲介扣除相關費用後，再轉給印尼仲介，作為介紹人費用。雇主未來如需分攤移工在印尼辦文件等費用，增加負擔約新台幣2萬元至2萬5000元，不會像有的報導說的，費用達新台幣7萬至8萬元。

海外移工安置暨保護局長本尼（Benny Rhamdani）提出雇主分攤安置費政策的同時，也宣布啟動杜絕非法仲介小組。將與軍警合作，深入鄉村根除非法剝削移工的網絡，並誓言解決移工被迫以高達26%的利息向財務公司貸款的問題。

對於雇主分攤安置費政策在台灣引起部分雇主抗議，本尼8月底接受中央社訪問時表示，他知道台灣的反應。他說，雇主若不接受，可以不要用印尼移工，「除了台灣，我們移工還可以到其他國家」，已經有些國家不須移工付安置費。

綜合業者和移工提供的資料，馬來西亞和沙烏地阿拉伯、阿拉伯聯合大公國、約旦等國家輸入印尼移工，都由雇主負擔安置費，但這些國家給移工的薪水低。考慮薪資和台灣社會的友善度等因素，台灣仍是印尼移工嚮往的國家之一。

根據印尼海外移工安置暨保護局的資料，自2017年至2019年，台灣每年新增的印尼移工人數都高居第2位，僅次於馬來西亞。移工匯回收入也是印尼外匯存底的主要貢獻來源之一。印尼目前有19.7萬人在台灣擔任社福移工，占台灣社福移工人口的77%，是支撐台灣長照需求的重要力量。

楊燕田指出，相關議題如何處理，雙方可能都有難處，希望雙方能努力協商，達成共識，讓印尼移工順利前往他們嚮往的國家工作，不要讓爭議導致過去凍結移工的歷史重演。

哈里安托指出，雇主分攤移工安置費是好的政策，安置費不應由移工負擔，但仍要看仲介業者能否配合。印尼也必須與台灣溝通，如果台灣拒絕接受，可能會停止輸入印尼移工，從別國尋找移工來源。



【2020/09/24 中央社】